根据A股ESG指引征求意见稿起草说明，2023年上交所共1023家上市公司、深交所共800余家上市公司披露了年度社会责任报告、ESG报告或可持续发展报告。为进一步规范上市公司可持续发展相关信息披露，2024年2月8日，A股三大交易所就可持续发展信息披露指引公开征求意见。2024年3月1日，上海市商务委制定了《加快提升本市涉外企业环境、社会和治理（ESG）能力三年行动方案（2024-2026年）》，提出从企业ESG能力提升、ESG市场增效赋能、ESG服务体系优化三个方面，建设涉外企业ESG生态体系。一系列的标准和政策发布为企业开展ESG相关行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目前中国企业的ESG建设面临怎样的困境？未来，该如何突围？
　　企业建设ESG面临诸多困境
　　环境因素（E)在公司战略中的整合不仅有助于企业规避环境风险，更能开拓新的市场机遇，增加股东价值。这种整合可分为直接运营和间接运营两个层面。
　　在直接运营层面，企业需将环境政策融入日常运营策略中，设定具体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涵盖产品设计、生产制造、设备升级、废弃物管理等环节。间接运营主要指公司不可直接控制的要素，通过影响上下游来践行可持续行为，包括可持续采购、委托废弃物处置等。
　　社会因素（S）的涉猎内容较广，口径不统一，难被量化，也难被融入公司战略中。乡村振兴、共同富裕、公共卫生等特色内容是公司披露的主要内容，循环经济与此类要素的结合仍然处于较弱的水平。以循环经济产业链中的回收环节为例，垃圾分类与社会端的联系最为紧密，分类率的提升取决于公众的意识，以及对分类回收的认可度和参与度。废旧纺织品、废塑料等社区产生的废弃物通过循环利用，制成再生产品回到社区，有助于居民感同身受，培养更强的环保意识。同时，本地采购和社区循环从一定程度上可以为当地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治理因素（G）是指公司需要平衡不同利益相关方的需求，包括但不限于股东、供应商、金融机构、员工等。通常来说，企业内部的管理部门，往往专注于单一议题，无法包罗万象，平衡多利益相关方诉求，从而导致资源配置失衡。因此，成立独立的ESG管理部门在现阶段是必要的，这既帮助制定ESG战略，又可明确ESG目标并分配任务，制定一套有效的ESG评估和改善机制。此外，要充分利用股东权利来推动企业治理，即提交股东提案，根据ESG准则进行委托投票。
　　企业在提升ESG的过程中仍然面临诸多瓶颈。一是资源配置的困境。企业需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资源来开展ESG相关活动，这对资金紧张和专业人员缺乏的企业尤为困难。满足ESG要求可能意味着需要招聘新员工或对现有员工进行专业培训，无疑进一步增加了企业的经济负担。二是短期利益与长期目标的冲突。很多企业侧重于短期的盈利和生存，忽视了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目标。ESG的实践和循环经济的转型通常需要较长时间才能体现出成效，这可能导致企业在短期内不愿投资于这些领域。三是利益相关者压力不足。来自利益相关者的压力往往不足以推动企业采取必要的ESG实践。在许多情况下，除非受到外部压力，如政府政策、市场需求或投资者要求，否则企业可能不会主动改变经营模式或投资于ESG建设。四是技术和创新障碍。采用新技术和创新解决方案通常需要大量的研发投入和专业知识，这对资源有限的企业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究其根本，企业的ESG建设面临经济、时间、动力和创新上的层层阻碍，那么循环经济不失为一种途径，能够在有效性、时效性上得到突破。
　　循环经济助力ESG建设突出重围
　　从经济有效性来看，当原料和材料成本上涨，废弃物的焚烧和填埋成本增加，那么额外的成本必将侵蚀公司的效益。因此，提升资源的利用效率，践行循环经济就具有客观的经济价值。
　　长期主义上的共识。一方面，可持续材料的使用体现了长期性。这不仅减少了环境影响，也展示了企业对资源保护的承诺。例如：汽车制造商探索使用包括大豆和椰壳纤维等在内的天然材料来制造内饰部件，替代传统的塑料和金属；采用可循环的废旧纸板和塑料瓶制造座椅内饰。另一方面，倾向于长使用周期和可修复性产品的设计。如家电企业着重于家电产品的耐用设计，延长产品寿命。手机制造商采用模块化设计以利于升级和修理，减少了对完整产品替换的需求，降低了环境影响。用户也根据自己的需求升级手机的不同部分，如更换更高像素的相机模块或更大容量的电池。
　　低碳理念上的共振。实施节能制造工艺和使用可再生能源可以显著降低碳足迹，提高ESG评级。一是能源低碳。以绿色建筑为例，采用高效的供能系统，包括采暖、通风和空调系统，通过智能控制和节能技术来提高建筑的能源效率，减少能源消耗。采用双层外窗设计，提高隔热性能，减少冷热交换，降低了取暖和制冷的能源需求。建造绿色屋顶，形成小型的植物园，可改善空气质量、降低室内温度，提供观赏功能。二是能源循环。建立雨水收集系统，有助于减少城市供水压力，同时降低了污水处理成本。农林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秸秆、树木等木质纤维素，农产品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农林废弃物，畜牧业生产过程中的禽畜粪便等，可加工转化为生物质燃料，用于制造生物柴油、生物航空煤油等。
　　减法加法上的共融。在制造中做减法，最小化废弃物的产生；在再制造中做加法，最大化利用回收的废弃物。例如：消费后包装废物是一个全球性的重大问题。除了与海洋和沿海地区有关的污染外，塑料包装也成为了填埋场的主要来源。为了解决由塑料包装导致的废物问题，许多政府正在推出EPR政策来规范制造者的行为和责任。饮料行业相对先行，企业纷纷进行分拣和资源化等技术创新将废弃的PET瓶进行高值化再利用。PE膜袋等低值废弃物也是企业攻克的重点和难点，化学法回收的技术正在不断精进以降低成本，提高再利用规模。手机制造商在制造中消耗大量的铝，可优先使用水力发电而不是化石燃料冶炼的铝，并重新设计制造过程，以提升废旧铝材的使用率。
　　韧性发展上的共通。确保供应链的可持续性，包括从负责任和可持续来源采购材料，可以提高ESG评分。例如：积极推动棕榈油供应商获取RSPO认证，在准入环节，优先选择具备RSPO认证的供应商；推进负责任大豆采购，开展大豆全过程管理，建立以IP认证为主、可源头追溯的大豆溯源体系；物流企业持续在仓储、运输、配送、包装等各环节推动供应链全链路的减碳降碳；电商平台借助数字化工具，运用按需生产的柔性供应链模式，确保产品供给紧随市场需求变化，减少库存浪费。
　　总的来说，循环经济的发展和ESG的建设不仅仅是趋势的交汇，更是在重塑商业格局。应将ESG理念更加生动地应用于中国的绿色发展，构建更有效和多元化的ESG生态系统。在与国外的ESG实践保持一致的同时，充分释放本土的生态和文化特点。通过企业在战略制定和业务运营中的微观变化，朝着更可持续性宏观方向转变。
　　（澎湃新闻2024-04-24，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研究员 陆莎）